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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0章碎片中的少年,讓她好心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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記憶碎片零散而錯亂,同唐菱現在所擁有的記憶矛盾碰撞,分不出真假。

只讓她大腦脹痛,像是有刀子在刮著她的太陽穴,要把那些碎片從她的大腦中刮出去。

她皺眉,“唔”一聲又閉上眼,手握成拳下意識要朝太陽穴處砸。

還沒碰到,被薄慕寒握緊了她小巧的拳頭,緊緊包裹在掌心。

他語氣緊繃擔憂,“寶寶,怎麽了?”

隨即又盯向寧銘,眼神瞬間冷戾,“怎麽回事?”

寧銘被他這眼神看得頭皮發麻,他看了眼被薄慕寒抱在懷裏,還閉著眼,神色略有些痛苦的唐菱,先總結一句,“夫人的記憶的確是有問題的。”

薄慕寒瞇眸,“所以呢?”

他說話間看回唐菱,一只手圈緊她,一只手抓著她的手不讓她傷到自己。

她倒也乖巧,沒掙紮,只是眉心收得很緊,也不知道有沒有清醒。

寧銘雙手揣在白大褂裏,斟酌著用詞,緩緩道:“我剛才在檢查過程中,對夫人進行了輔助催眠,幫助她喚醒深層次的記憶……”

他從最近的記憶開始,讓唐菱慢慢走進那扇回憶的大門。

開始的過程很順利,不管是開心還是不開心的事,她回憶起來,都沒有覺得激動或者痛苦,而是很平和舒緩。

這說明對她而言,現在的快樂更多,足以抵消那些讓她難過的事。

只是在他帶她走到了接近6歲時的記憶點時,她的反應就開始變化了。

正常人對於五六歲的記憶不會太清晰,很多時候都只會剩下幾個模糊的影子或者片段。

而催眠的過程,能幫助人走近這些記憶,將這些模糊的影子具象化,慢慢形成清晰的影像。

雖然也不容易,可不至於會過於痛苦。

然而唐菱在這時候卻開始不安掙紮,她話語淩亂,這只能說明,她的記憶是淩亂的。

她的記憶似乎被切割成了完全不同的兩部分,就相當於她這個人被分成了兩半,在同一個時間,在做兩件不同的事。

兩份完全不同的記憶在她的腦海中碰撞,而這樣的分裂感讓她越來越不安,越來越害怕,她開始掙紮抗拒,想要從那扇記憶大門中掙脫出來。

畢竟對於一個擁有完整記憶的人而言,如果有一天,你忽然發現自己在同一個時間做兩件不同的事,這的確是一種非常令人恐懼的感覺。

你分不出真假,也分不出到底哪個人才是真的自己?

甚至或許這兩個都是你自己。

這種分裂感對神經的影響不可逆。

最後精神混亂,或瘋或傻,精神分裂都是有可能的。

而人的大腦是會自我保護的,所以,在這樣的時候就會產生排斥感,對忽然冒出來的陌生記憶下意識排斥。

這也是唐菱痛苦掙紮的原因,同樣,也是寧銘不敢再繼續引導下去及時停止的原因。

他還不清楚唐菱的承受極限,可他知道自己的承受極限。

如果貿貿然繼續,導致的後果他可能承受不起。

“我之前說過,夫人的記憶被篡改了不止兩次,現在也證明我的猜測沒有錯,甚至很有可能還不止兩次。也正是因為這樣被人多次暴力傷害神經記憶系統,夫人的神經系統比正常人薄弱許多。”

“打個比方,如果說正常人的神經系統是一塊磚,只要不采取強暴力都不會受到太大傷害,那現在夫人的神經系統就只剩下一片薄薄的板,稍一用力,就可能會破碎。”

說到這裏,寧銘沈默幾秒,做出定論,“所以我認為,夫人現在的情況,不適合再強行找回記憶。過多刺激,可能非但找不回記憶,反倒會讓夫人的精神更加錯亂。”

雖然這樣的結果對於寧銘而言非常可惜,可他到底是醫者,不可能為了研究病例,就冒著將正常人弄成瘋子的風險。

更何況,唐菱不是他可以隨便胡來的人。

一開始,他看唐菱,只是看一個可以讓他研究的研究品。

而現在,他倒是覺得唐菱挺可憐了。

這樣三番兩次的對記憶動手腳,不是單純靠催眠之類的技術就能做到的,期間還得配合藥物甚至破壞神經系統的器械,比如電擊之類。

從內到外,擊潰她的身體,精神以及意志,在她神經最恍惚脆弱的時候,暴力灌輸新的記憶。

對於一個小孩兒而言,這樣的做法,實在是過於殘忍。

稍不註意,這個孩子可能就會變成癡傻。

說實話,那些人根本不配為醫。

而唐菱現在還能這麽正常,只能說,她本身的意志力其實是足夠堅定的。

她的心理足夠強大,也足夠堅強,所以才一次次熬了過來。

他看了眼已經重新睜開眼,靠在薄慕寒懷裏也正聽他說話同他對視的唐菱,輕嘆著無奈道:“最好的辦法就是順其自然,這一次的檢查其實已經撬動了夫人記憶的縫隙,說不定,隨著時間潛移默化,夫人會自己找到記憶。當然,這也只是極小的可能,所以還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,壓力過大,也是會造成精神損傷的。”

寧銘的話讓薄慕寒臉色越來越難看。

之前這麽短暫的檢查過程,唐菱的痛苦就已經很明顯。

薄慕寒根本不敢想,頭幾次唐菱被強行篡改記憶時到底該有多痛。

用藥物,用電擊……

那時候,她還那麽小。

薄慕寒垂眸,半張臉在陰影中,全然看不出情緒,可隱忍的顫抖十分明顯。

因為心疼,也因為憤怒。

那種焦灼感無處發洩,隱忍著,壓抑到顫抖。

唐菱早已經清醒過來,雖然依然頭疼,可眼底的迷茫已經散去。

她也默默聽完了寧銘的話,然後感覺到抱著自己的人,手臂輕顫。

她抿抿唇,身體松軟下來,像沒骨頭一樣靠在薄慕寒懷裏,腦袋在他肩膀上蹭,溫軟又依戀,“頭好痛……”

她是想讓他轉移註意力,不要再去想曾經,他聽著卻更加心疼。

低頭,臉頰在她額頭貼了貼,然後朝下,輕輕摩挲她的臉頰,又忍不住去親她的臉和耳垂,“以後都不會痛了,乖,我們不治了。”

他將唐菱朝懷裏揉了又揉,始終覺得不夠緊。

卻又怕再緊些會弄疼了她,只能這樣碰觸到她,來緩解自己心中的焦慮。

唐菱當然也知道,這是最好的。

反正有沒有過往的記憶,對他們現在來說,都沒有太過重要了。

可是,她眼前還是閃過了那零散的記憶碎片。

碎片中的少年,讓她好心動。

如果永遠都想不起來,她覺得,好可惜。

她抱著薄慕寒的脖子,任由他像只狗狗似的在她臉上和耳邊親來親去,好一會兒,才低聲問,“可是,你知道,我剛才在記憶裏看到什麽了嗎?”

薄慕寒這才微微松開她,擡眸,“看到了什麽?”

唐菱微微偏頭,仔細看他幾秒,眼底再次閃過迷茫,然後輕聲說:“你。”

說完,怕他不理解,又解釋一句,“十幾歲的你。”

薄慕寒一楞,“十幾歲的我?”

旁邊被這兩人的肉麻噎到有些無語,正遲疑該走還是該留的寧銘也目光閃動,轉頭重新看了過去。

唐菱鼓鼓臉頰,糾結著點頭,“你也不記得了,對吧?”

這其實是很明顯的事,如果薄慕寒記得,早就跟她說了。

所以說,不止是她,薄慕寒的記憶其實也是有問題的。

然而怎麽可能呢?

薄慕寒不是她,他可是薄家人,別人怎麽可能隨便對他的記憶動手腳?

所以想到這裏,唐菱又糾結,“說不定,那些記憶也是假的?”

她已經分不清了,分不清自己記憶的真真假假。

可薄慕寒想到什麽,臉色卻有些古怪的變化。

他的確沒有失憶,從小到大的事他都記得。

可有時候他也會有錯覺,總覺得自己的記憶中似乎缺失了什麽。

甚至以前也有過幾次,他看到唐菱時,會產生某種模糊的,似曾相識的熟悉感。

結合現在的情況一想,他的記憶的確有可能也是有問題的。

雖然他也不知道,什麽人這麽厲害,能把手腳動到他身上來。

十幾歲的時候……

唐菱五六歲的話,他便是十二三歲。

想到這點,他目光輕狹。

十三歲的話,倒也不是沒可能。

父母過世時,他也渾渾噩噩過一段時間。

後來被人追殺,在那片荒野中熬了三天三夜活了下來,才徹底清醒。

那時候他就明白,他不再是以前有父親維護,活在保護罩下的孩子。

爺爺年紀大了,不可能事事周全,他要學會自己保護自己,保護妹妹。

所以,如果有人對他的記憶動了手腳,那就只能是在父母過世後的那段時間。

寧銘也適時開了口,“三爺的話,記憶被篡改的可能性不大,因為篡改記憶的過程相對覆雜,需要的時間也長。不過,如果只是單純催眠讓人忘記某部分記憶,這就比較簡單了,也是有可能的。”

按照薄慕寒的情況,沒人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他擄走來篡改他的記憶。

可如果只是讓他忘記部分特定的記憶,只需要催眠就行。

當然,這也需要在人的精神最脆弱的時候下手,才最容易一次性成功。

房間裏沈默了片刻,薄慕寒開口,“替我催眠。”

簡單的四個字,讓唐菱變了色,“可是……”

薄慕寒知道她在擔心什麽,揉揉她的頭發,“放心,你不是聽寧銘說了,我沒有被人篡改記憶,所以要找回記憶應該也會容易很多。”

而那段記憶,應該是和她有關的。

他必須找回來。

他撫過唐菱的眉眼,唇角彎出笑意,“我想看看我們菱菱小時候,是不是也和現在一樣可愛。”

唐菱抿抿唇,“那,可能還是現在可愛一些吧。”

記憶碎片中,她還那麽小,他就已經警告她不許早戀了。

她簡直不敢想,自己當時到底做了什麽。

所以不止十三歲對司煜告白,她幼兒園就跟小朋友談戀愛了嗎?

唐菱從來不知道,自己小時候怎麽能那麽open?

她小時候難道不應該是很安靜很內向的嗎?

薄慕寒也笑了聲,又忍不住親她的眉心、鼻尖,最後親親她柔軟的唇瓣,“我們菱菱,不管什麽時候,都是最可愛的小朋友。”

唐菱撅嘴,小聲嘟囔,“那,要是不可愛的話,你也不能打我。”

薄慕寒差點氣笑,“我什麽時候打過你?”

唐菱眨巴幾下眼,“小時候。”

說著,似乎也覺得羞,又怕寧銘聽到,她用小氣聲抱怨,“你打我屁股。”

薄慕寒目光一閃,笑了聲,“那我其實現在也想的。”

唐菱,“……”

寧銘雖然沒聽清唐菱那句話,不過對於這兩人說正事總能說著說著就膩乎起來的模樣很是不恥。

正想著是不是該提醒一下他們這裏是他的研究室,是非常神聖而嚴肅的地方時,薄慕寒已經笑著捏了捏唐菱的臉頰,“好了,不逗你了,你在旁邊等我,好不好?”

唐菱最後只能點頭。

薄慕寒抱她過去隔壁房間,將她放在床上。

俯身,在她額頭親了兩下,“不舒服就睡一會兒,等你睡醒了,我就已經把他們找回來了。”

唐菱目光輕顫,聽懂了他的意思。

她點了點頭,聲音輕啞,“好。”

薄慕寒這才轉身回了剛才的病房。

在病床坐下,回頭,唐菱沒睡,趴到了玻璃前,正巴巴的看著他。

見他看過來,還對他揮了揮手。

傻乎乎的。

薄慕寒無奈笑了笑,這才轉眸看向寧銘。

為了不讓唐菱看出什麽來,他的神色始終很柔和,語氣卻很涼,“就算中間我表現得很痛苦,也不需要停止。”

寧銘挑眉,“這……”

薄慕寒垂眸,語氣聽不出波瀾,“我不會有事,可那段記憶,我必須找回來。”

他要找的,也可以說不是記憶。

而是那個完整的他,和她。

如果她找不到那個自己了,那就讓他來替她找到。

他閉上眼,隨著寧銘的聲音將思緒放空,慢慢的意識模糊,直到最後徹底失去意識。

他走在一條漆黑無光的道路上,停在一扇大門前。

大門在眼前緩緩打開,刺目的光落進來,將他徹底籠住。

等到光芒散去,他看到了十三歲的自己。

少年半躺在樹枝上,靠著樹幹,一只手墊在腦後,雙腿悠悠的蕩著。

就在他旁邊的另一棵樹下,站著個穿花布連衣裙的小女孩兒,紮著兩條小辮子,正扔出石頭,去砸樹上的鳥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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